乐队没有夏天

更新时间:2023-08-29 19:02:05 作者:知道百科





文|宝珠

《乐队的夏天3》在上周五迎来了首播,第二期也在昨晚更新。与前两季相比,第三季的开播时间被推迟,引发了网友的幽默戏称“乐队的秋天第1季”。

和这档综艺一样身处秋天里的,是国内乐队的现况。

节目中许多乐队在登场时诉说了自身的困境,如Mr. Miss成员刘恋在节目中被问到如何平衡工作和做乐队的时候,她的回答是停薪留职。

以乐队的形式很难在音乐市场中脱颖而出,这一直是乐队人的困扰。即使在《乐夏》和大量音乐节开放的当下,做乐队的人也少有挣钱的。面对此种情况,就算是已经从乐队主唱逐渐进化为女艺人的刘恋,似乎也没有太多安全感。

“知名乐队成员也不敢辞职。”经纪人休休(化名)告诉骨朵。乐队人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观众们似乎觉得又酷又帅的乐队们一场演出能够赚个上万元,一年几十场演出就有近百万的收入。而事实并非如此。

“90%以上做乐队的人都从事音乐相关的行业,比如乐器行、音乐培训等等。”休休的乐队成员就有各自的工作,只在闲暇之余排练、创作并接商演。

在乐队圈不all in,可是一件寻常事。舞台上的高光时刻,只是寻常中尤为难得的惊鸿一瞥。

“火星电台”乐队在自我介绍时也说到,他们的乐队虽仅成立了三年,但每个人都至少从事幕后工作20年。咖喱3000的主唱&吉他也在现场“认亲”,为前老板、前制作人、现“火星电台”的吉他手曾宇加油。

为了了解最真实的乐队生态,骨朵找到了和“火星电台”一样非全职的自由先生乐队。这支已经成立15年之久的乐队,见证了中国乐队市场的变迁,也看到了诸多国内市场与海外市场的不同。



渐行渐远的Livehouse

目前,乐队们主要通过现场演出来维持收入,包括自办演出和受邀演出。

Livehouse可以让乐迷近距离接触音乐现场,在沉浸的氛围中享受特别的视听体验,因此对场地要求自然不低。Livehouse场地最少容纳100-500人不等,大型更是有2000-3000人之多。效果好,是Livehouse成为乐队最佳选择的主要原因。

对乐队来说,像Livehouse这种自办演出承担的风险与回报对等,在发展的过程中,也早已形成了完整的筹办体系。比如Livehouse和演出乐队以保底加分票房的形式合作。保底是给Livehouse方面的票房保障,票房不达预期,Livehouse仍然要收取保底费用,超出保底的部分由Livehouse和演出主办方按一定比例分成。

尽管这种合作模式风险较大,但乐队可以把控主动权。主动权主要在自定演出歌曲上,即使在版权意识见长的当下,很多商业主办方依旧会要求乐队们演唱知名歌曲。

自由先生乐队主唱张弛告诉骨朵,《乐夏》确实掀起了一轮乐队热潮,将曾经长期处于沉寂的乐队重新带回人们的视野,新兴乐队也如春雨一般涌现。

但与数量激增相对应的,是当前乐队市场的演出需求并不多。

与早期Livehouse是演出市场“底层”的情况不同,当下Livehouse文化成为时尚潮流的代表,象征着年轻人的独立音乐品味。

十年前几乎只有乐队和独立音乐人才会去Livehouse演出,但随着说唱、Kpop、电子音乐等新音乐形式的出现,Livehouse不再只属于“乐队文化”。一些Livehouse通过专供粉丝的专场派对来填补空白,MAO Livehouse推出了Taylor Swift’s Night粉丝派对,很多Livehouse也推出了Kpop特别专场。

加之,今年一些Livehouse由于生存问题被迫关闭,比如景德镇的文艺复兴Livehouse在7月26日发布公告宣布永久关闭,让乐队的生存状态更加恶劣。

对于市场来说,造成Livehouse大范围关停的主要原因是很多演出虽然提高了票价,但实际体验却欠佳。

溢价黄牛票、柱子票、场地差、音响差等问题屡次出现,削弱了观众的热情,也影响了演出的口碑。在市场繁荣的同时,音乐演出市场也在多个方面“遇冷”。

对乐队来说,无法举办Livehouse巡演还有经济上的压力。

过去,Livehouse的场地方往往愿意以较低的保底来合作,有的场地甚至只收一个象征性的保底,同时不分票房,那时候场地方增加乐队演出是出于情怀或填充内容的考虑。

但在当下,要想举办一场Livehouse,以北京这样的大城市为例子,办一场的费用要比三年前增加5000-10000的成本,甚至很多周末场还要求乐队必须接受分票房的合作模式。过去Livehouse给到场地方的票房分成不超过20%,如今至少要50%起步。

这是一种双方各自承担风险的合作模式。对于Livehouse来说,电费和人工等硬成本决定了场地不可能“用爱发电”,但可以承担少量票房损失;对于预算有限的乐队(或者演出主办)来说,这种模式也让他们有机会能够在Livehouse演出。

虽然Livehouse难办,但巡演的一个重要功能是跟人连接起来,从中找到自己的受众。

对此,休休和她的乐队深有体会。三年前她和乐队成员们会在每年到各个城市巡演,毕竟能否开巡演已经是检验乐队发展是否成熟的标准之一。

虽然他们并没有进行商业化布局,但已经通过巡演获得了很多机会。“其实大家也憋着一股气,想通过演出宣泄出三年压抑的状态。”自由先生的成员说。


挤不进的音乐节

受邀演出风险较低,但并不是每个乐队都能争取到。以最常见的音乐节来讲,能否参加与乐队水平的关系并不大。

目前国内知名度较高的音乐节有很多,比如摩登天空、迷笛、草莓这样的大型音乐节,以及许多地方也会办一些小型音乐节。

但相比于人数较多,且要为其提供大量彩排时间的乐队而言,主办方更喜欢对接知名的嘻哈歌手、摇滚歌手与流行歌手们。因为音乐节属于盈利组织,标准化、模块化的可复制流程是主办方最稳妥和保险的方式。

标准化体现音乐节通常会选择几位知名歌手或乐队+多元化的乐队或歌手补位以丰满演出,这种组合中的知名歌手和乐队负责承担票房,主办方利用他们的知名度和粉丝基础实现盈利,以确保演出正常举办。

不知名歌手和乐队的合作方式包括付费、不付费和自费三种。音乐节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大多数都是从事音乐事业或热爱音乐的圈里人,因此会有自己推崇或熟悉的歌手和乐队,这种情况下,主办方通常会为补位的歌手和乐队准备一份报酬。

有一些歌手和乐队因为尚在初创期或热爱舞台,也会在主办方只提供机票和酒店的方式下参与音乐节。

至于自费的,大多数是一些音乐公司为了给自己的歌手和乐队积累粉丝、打响知名度,以打包的形式将自家的音乐人输送到各大音乐节。

张弛告诉骨朵,当下音乐节除了海报上加粗加大的歌手和乐队担任着拉门票的任务,所以会被主办方青眼相看以外,“其他人都一样,谁便宜、谁有关系谁就能来。”

自由先生虽然有一批跟随他们成长的死忠粉,但体量并不足以拉动音乐节等大型活动的“GDP”。“我们参加的音乐节不多,一般乐队的价格可能也就在2万到5万之间,甚至还有5000。”不过张弛和其他成员因为都有自己的本职工作,所以并不在意价格。

当乐队不再单纯能靠水平争取机会,或许本身就体现了其在音乐市场里的一种“弱势”。

更别提在乐队之外,还有其他类型的音乐人对音乐节虎视眈眈。

随着说唱市场的火热,参加音乐节的说唱歌手越来越多,这大大压缩了乐队们的演出市场。但对于说唱歌手来说,除了音乐节之外,他们还可以有多种多样的商务渠道,比如开业、盛典和夜店。

同时,说唱歌手在知名度和流量上也有优势,他们的演出、周边、流量相对较容易形成“闭环”,实现经济利益的最大化。

至于乐队要想走向大众化,似乎只有签约公司、上综艺节目这些提高知名度和关注度的形式。

尽管参加音乐节的次数并不多,但作为沉淀了15年的老牌乐队,自由先生从队员到经纪人都明白宣传的重要性。换言之,对任何一个乐队来说,不论是哪种形式的演出,都承载着连接观众、粉丝的责任。

目前自由先生虽然没有投入宣发成本,但乐队成员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依然经营着自己的社交媒体和粉丝群。虽然粉丝的体量并不大,但他们还是会奔赴自由先生的演出现场进行“应援”。

或许对于当下的乐队们来说,如何将线上和线下更有机地结合起来,通过精细化的运营给自己积累高黏性的受众,使其成为自身参与音乐节、Livehouse等演出的流量基础,才是重中之重。

“乐队天气,阴”

除了演出,乐队的音乐作品也是收入来源之一。

线上音乐播放量能够转化为收入,如果乐队拥有音乐版权,版税将归乐队所有。乐队若创作出畅销作品,有机会被翻唱、选用于综艺或影视剧,相应的版权费也是可观的。

他们还能通过制作音乐、综艺表演、商务合作等途径获得额外收入。尽管这些额外收入对大多数独立乐队来说可能不太常见,但确实是一种潜在的收入来源。

不过这些对自由先生来说还很远,他们目前正在积极的筹备新专辑,为的就是留下一些作品。

自由先生作为原创乐队,和其他所有原创乐队一样,压力在于要同时考虑市场认可度、粉丝认可度和自我认可度。

市场认可度表现在乐队的知名度和行业影响力上,这通常取决于乐队的音乐作品质量、演出表现、媒体曝光、社交媒体活跃度等因素。高市场认可度可能会带来更多的粉丝、机会和商业上的成功。

海外音乐市场已经发展多年,当前的主要困境在版权和乐队数量大等。而国内乐队们在原创市场面临的主要困境则来源于作品的传唱度上,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主要是乐队产业的不健全,和国内乐队整体水平的参差不齐。

关于水平问题,乐队自身的因素并不能完全占据主导。对当前国内许多乐队来说,没有很好的进修和演出机会,才是造成水平无法提升的主要原因。

加之很多乐队人因为生计问题会离队,从乐队角度来看,不仅会造成人才流失,也使需要默契的乐队在磨合的节奏上出现问题。

毕竟人员的磨合是非常耗时的,一旦有核心队员离队,就意味着整支队伍将不复存在。而人才不足,是无法使一个产业真正支撑起来的。

但当下乐队们还未集体进入商业化进程,他们的演出、创作大多时候属于纯粹的为爱发电,这样也促使了一些乐队人能穿插在不同的乐队中。

粉丝认可度则在于,乐队的歌迷或粉丝对该乐队的支持、喜爱和忠诚程度,这通常可以通过粉丝的参与度、购买乐队的音乐专辑或周边产品、参加演唱会等行为来衡量。高粉丝认可度表示乐队拥有强大的影响力和忠实的支持者。

虽然当前自由先生的粉丝体量并不大,甚至没有达到可以带动周边售卖或开设演唱会的体量,但他们相信只要坚持输出好作品,保持原创水平,就一定会实现粉丝的量变。

此外,即使是跟流行歌手相比更为“小众”的乐队,一旦进入演艺圈,就等于进入了被审判的链条。对乐队成员来说或许见怪不怪的某些行径,实难以被大众所接受。而乐队又往往以“不被规训”为口号,只是作品的优秀似乎无法为这一群体挣得全然的好口碑。

好在关于乐队的一切正在步入正轨,这一时代文化即使还没真正迎来夏天,相信也已经离好日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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