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种”蒋梦麟:北大任期最长的校长,为“尽义务”娶老友遗孀
2023-07-17
更新时间:2023-07-17 09:55:01 作者:知道百科
蒋梦麟是北京大学任期最长的校长。自1930年底他辞去国民政府首任教育部长职务,正式担任北大校长。他一直担任校长职务,直至抗战胜利将位子交给胡适,共计15年时间。
而蒋梦麟主管北大校政的时间,远远超过15年。
蒋梦麟、蔡元培、胡适、李大钊
蒋梦麟是蔡元培的早期学生,1919年初,即以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博士资格,被蔡元培聘请为北大教育系教授,五四运动爆发后,受蔡元培委托,任代理校长。由于代理校长当得不错,蔡元培回国后,1919年9月,又聘请他任总务长。
蔡元培在北大当了十年校长,自称“综计我居北京大学校长名义,十年有半;而实际在校办事,不过五年有半。”这剩下的五年时间,是由蒋梦麟代理校长、处理校政。
蒋梦麟对北大的贡献,并不亚于于蔡元培。
蔡元培给了北大带来了“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民主校风,而蒋梦麟则对这一校风带来的散漫与偏激进行了纠正,强调“整饬纪律,发展群治,以补本校之不足”。
在他任内,聘请了钱穆、顾颉刚、傅斯年等大师,北大进入了更注重学术教育的时期,位列民国五大名校之一。
傅斯年曾在北大校庆时,发言称自己学问比不上胡适,而办校比胡适给力,蒋梦麟学问比不上蔡元培,而办校比蔡高明,蒋梦麟则笑称:“这话对极了。所以他们两位是北大的功臣,我们两个人不过是北大的‘功狗’。”
自谦“北大功狗”的蒋梦麟,对北大发展和中国教育的贡献有目皆睹。
但这位名满天下的北大校长,却与自己三个儿子关系一直不睦,他的长子蒋仁宇、次子蒋仁渊、幼子蒋仁浩自少年起,与父亲很少往来。国民党败退时,蒋的三个儿子都没有跟随父亲前往台湾,留在大陆工作。
从此海天茫茫,一别终生,直到1964年蒋梦麟病重时,被第三任妻子徐贤乐逼索财产,气恨而亡,身后只有发妻生的一个女儿给他安排后事,凄惶异常。
而这一切,都起因于他与第二任妻子、秘书陶曾谷的情缘。
虽然蒋梦麟对北大建设立功厥伟,可也掩盖不了他在父亲责任上严重缺位、在婚姻家庭中任性处置的失误。
1、与发妻孙玉书生三子一女
蒋梦麟1886年1月20日生于浙江余姚,曾在前清中过秀才,1908年,他考浙江省官费留美生落榜,其父为其筹集4千两学费,助其前往美国加州伯克利大学,先读农学,后改读教育学本科。
青年蒋梦麟
留学前,他和当时的中国男人一样,娶了父母为他选择的妻子孙玉书,一个受教育不多的本地乡下女子,婚后生下一子一女,长子叫蒋仁宇,长女幼年夭折。
在婚姻上,他与后任校长胡适颇有同病之苦,都是被包办婚姻的美国博士、北大教师, 学新文化、受旧桎梏,不过,蒋与妻子的感情还算不错,孙玉书性情温和,易于相处。
1917年,蒋梦麟留学九年后回国,将孙玉书从老家带往上海、北京,又生下两子一女,即次子蒋仁渊、三子蒋仁浩,和女儿蒋燕华。
孙玉书是个随遇而安、逆来顺受的女人,像传统妻子一样,她每天操持家务、生儿育女,把孩子们管教得不错,也给了蒋梦麟安定的家庭生活。
而身兼前清秀才与美国博士两种身份的蒋梦麟,既有传统文人“修身齐家”的想法,也有对现代爱情的向往,“五四”之后,身为北大代理校长、总务长的蒋梦麟,不禁开始憧憬他从未得到过的“爱情”。
蒋梦麟有位好友叫高仁山,与他既是哥伦比亚大学的校友,又同是北大教育系的教授,1925年,在北洋政府的高压统治下,高仁山与李大钊等人一起投身于反北洋军阀、反帝国主义的革命斗争。
高仁山
1928年,高仁山被张作霖以“加入政党、散发传单、有反对现政府嫌疑”的罪名下令逮捕,1928年1月25日,被枪杀于北京天桥,其妻畏于白色恐怖不敢前去收尸,还是他的学生冒着生命危险,将高仁山尸体移到西山安葬。
北京植物园内的高仁山烈士墓
高仁山牺牲时年仅34岁,儿子高陶三岁,女儿陶燕锦两岁,其遗孀陶曾谷带着一双幼小儿女艰难谋生,很是不易,便将孩子送往高仁山的老家无锡江阴,自己出外找工作。
1928年底,蒋梦麟出任国民政府教育部长,为尽故人之情,就将陶曾谷找来,成为自己的秘书,以便关心照顾。
陶曾谷年轻漂亮,是个摩登女性,曾在上海、北京任中学教师,独立能干有见识。
相处日久,40多岁、儿女满堂的蒋梦麟渐渐觉得,陶曾谷才是自己想娶的妻子,是与自己眼下的名声地位相配的伴侣,与陶结合,才是自己想要的爱情与婚姻。
2、发妻隐瞒其离婚消息,蒋梦麟却大鸣大放,登报宣告自己的新爱情
蒋梦麟与陶曾谷的感情日渐加深,消息满天,他不但没有后悔,反而向原配孙玉书提出了离婚。
孙玉书虽然为他生了三子一女,却没有胡适老婆江冬秀的泼辣能干,蒋梦麟1928年前往北京任教育部长时,也未将她再接去北京,她只能忍泪吞声,默默接受了蒋梦麟的分手要求。
此时,除了长子蒋仁宇在德国柏林大学读书,他们的次子蒋仁渊、女儿蒋燕华还在读小学,幼子蒋仁浩刚刚蹒跚学步,蒋梦麟却要丢下这一大家子人去寻找新的爱情,五四新文化运动给这位前清秀才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蒋梦麟心上也有愧疚,便以“离婚不离家”的方式安排了孙玉书的日后生活,在财产上对原配进行了一定补偿。
他们的离婚书上写着:孙玉书留在余姚老家,以儿媳身份孝养蒋梦麟的父亲至终老,可在老家蒋氏宗族内保持孙玉书“蒋家人”的地位;蒋梦麟在余姚老家的所有财产和将来的继承权,悉归孙玉书所有;三子一女的教育费用,今后由蒋梦麟承担。
这离婚书的本质,不过是将为他养儿育女多年的原配发放回老家,给蒋父当保姆,换得乡下的几十亩土地,但孙玉书为人老实本分,毫不争执,就在离婚书上签了字,给陶曾谷腾出了北大校长夫人之位。
两人离婚后很长一段时间,孙玉书一直向子女隐瞒消息,没向他们说明自己的婚姻状态,直到1932年6月19日,《申报》公开报道了蒋陶结婚的新闻。
蒋梦麟与陶曾谷
还在走读小学的次子蒋仁渊看到报纸,震惊不已,匆忙跑回家把消息告诉了母亲,孙玉书却只是喃喃地说了五个字:“你爹变心了……”,再无一字怨怼。
旧式妇女,是被封建礼教所戕害,才变成一副束手就缚的羔羊模样。
在为蒋梦麟奉献了二十多年人生后,孙玉书就像一个被榨干汁的桔子似的被扔到一边,还要回家帮蒋梦麟尽孝,以成全“新女性”陶曾谷去完满蒋梦麟对现代爱情的向往。
倒是胡适老婆江冬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对此大发雷霆,认为蒋梦麟道德上有问题,大约是害怕胡适亦步亦趋吧。
蒋与陶结婚当日,江冬秀把胡适关在家里,锁上大门,不准胡适前去充当蒋陶的证婚人,胡适不得已,跳后窗逃出,前往德国饭店证婚。
这一切,看在蒋梦麟的儿女们眼里,自有不平之感,除了后来跟蒋梦麟生活时间较长的女儿蒋燕华,蒋的三个儿子从此都对父亲敬而远之,与他产生了心结。
3、蒋梦麟在婚礼上宣称,他是为了对老朋友尽义务,才娶了高仁山遗孀
1932年6月18日晚,北大校长蒋梦麟与陶曾谷在德国饭店举办婚礼,跳窗逃家的证婚人胡适为之致辞,说他特别佩服蒋梦麟的“勇敢”,称赞这场婚礼“可代表一个时代变迁的象征”。
蒋陶婚礼,右二为胡适
胡适的发言,想来也是感同身受。
作为年纪相仿、经历相仿的同情弟,作为同样的包办婚姻受害者,他对蒋兄的“勇敢”洋溢着满满的羡慕之情。
当时教育界、新闻界舆论,对蒋梦麟抛妻弃子、另娶新人很不以为然,他办这场盛大婚礼的目的,就是为了平息舆情。
胡适发言后,46岁的新郎倌蒋梦麟在答谢宾客时,激动地宣称,他与陶曾谷是“从爱情的义务中奋斗出来的一条生路”。
他当众发言道:
“我一生最敬爱高仁山兄,所以我愿意继续他的志愿去从事教育。因为爱高兄,所以我更爱他爱过的人,且更加倍地爱她,这样才对得起亡友,能替老朋友尽义务。”
这种逻辑,气势磅礴,将爱情与爱国系于一体,将朋友义气与儿女情长合为一谈,果然不愧伯克利和哥伦比亚大学的联合教育。
为了继承高仁山遗愿,为了“替老朋友尽义务”,蒋梦麟勇敢地在对原配和未成年儿女的义务中“奋斗出来一条生路”,追求了胡适想要而不敢要的新生活。
1932年7月16日,《生活画报》第二期上刊登的关于蒋梦麟与陶曾谷的报道
婚后,蒋梦麟与陶曾谷情投意合,过着诗情画意的生活。
据《申报》后续报道,蒋梦麟每次外出,陶曾谷都随他前往车站送行,四季相伴于春花秋月之下,二人还常常在北海公园里散步泛舟。
而孙玉书则带着三个没成年的孩子,在余姚老家育子度日。
次子蒋仁渊在抗战时期考上了上海交通大学,1942年春天辗转到大后方,在昆明找到蒋梦麟,在西南联大工学院电机系借读了一段时间,暑假后,前往迁移重庆的交大电机系复学,解放后在山东大学任教授,终身未娶。
抗战爆发后,蒋梦麟家乡沦陷,1940年,他将女儿蒋燕华与幼子蒋仁浩从上海接到了身边,与陶曾谷的孩子一起在昆明李庄读书,蒋燕华入西南联大外文系,蒋仁浩抗战后入山东工程学院电机系。
蒋梦麟的长子后来在中国外文出版专业事业局工作,在北京组建了家庭。
三子一女,均学业有成,成为各领域的专家,这背后有孙玉书作为母亲的巨大贡献。
1949年,蒋梦麟前往台湾之际,亲生孩子里只带了女儿蒋燕华随行。三个儿子全都留在大陆学习或工作,一来是与生父已经疏远多年,二来同情母亲遭遇,心存不平,不愿跟随已是国民党高官的父亲。
4、陶曾谷病逝,蒋梦麟三婚遇拜金主义的半老徐娘,晚景凄凉
蒋梦麟是在中了前清秀才之后才去的美国,30岁才受到中国新文化运动的真正冲击,某种意义上,他文化人格的底蕴早已定型。
新旧意识交锋之际,身为北大校长的蒋梦麟,则矫枉过正,产生了一个固执的认识,认为传统婚姻完全没有价值,而勇于打破这种婚姻的捆绑,追求自我、追求真爱,是值得称许、值得推崇的事情,所以在抛弃原配这件事上,蒋梦麟自觉问心无愧。
五四的氛围和影响,令传统文人在人格转型时显得更为激进、更为偏执。
娶了陶曾谷后,蒋梦麟背后常遭人讥议,不仅因为他喜新厌旧,更因为陶曾谷常对学校事务指指点点,夫人干政,北大教授们纷纷对此表示不满。
这最终导致1944年,即将复校的北大教授团发生“倒蒋迎胡”运动,反对蒋梦麟再任校长,要求人还在美国的胡适回来接班,参加者中甚至还有蒋的老友傅斯年与周炳琳等知名教授,其中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他的夫人与多位谈不来”。
傅斯年后来在文章中直接点名称:
“蒋梦麟与北大教授感情不算融洽,总是陶曾谷女士的贡献”。
踌躇满志、再振校纲的蒋梦麟从此与北大无缘,1949年,他携女儿蒋燕华、妻子陶曾谷及陶的孩子们去了台湾。
1958年,陶曾谷病逝,蒋梦麟在女儿、女婿的家中住了一段时间,本打算读书终老以养天年,可1959年时,他在圆山饭店宴席上,与民国时有名的美人、比他小22岁的徐贤乐相遇,顿时惊为天人。
徐贤乐
徐贤乐年青时是上海光华大学的校花,裙下之臣众多,曾与陆军中将杨杰结婚,婚后七个月就因为经济问题分手。
因为徐爱钱的名声在外,不但蒋梦麟身边的朋友张群等人,连宋美龄都特地打电话,让陈诚转告蒋梦麟不要与徐小姐结婚,如果结婚的话,老朋友们决不会跟他的家庭再来往,但蒋为情所困,难以自拔,这次婚姻,连向来支持他的胡适都坚决反对,在病榻上写了多封信件苦苦劝说。
胡适
1961年7月11日,蒋梦麟去医院探望胡适,答应不与徐贤乐结婚,但第二个星期胡适就得到消息,蒋梦麟已经在与徐举办婚礼了。
婚后没几天,徐贤乐就露出真实面目,她立刻接掌了蒋梦麟家中及蒋主政的农复会财权,指手划脚,克扣蒋梦麟生活,令他有饭都吃不饱之感。
左一、左二为顾维均夫妇,右一蒋梦麟,右二徐贤乐
1962年12月6日,蒋梦麟的腿摔伤了,住院开刀期间,徐贤乐全程没有照顾,在外高高兴兴地参加舞会,还要求蒋梦麟换小病房省钱,并趁机转移了蒋的财产,占据了农复会的房产,甚至过户了蒋女儿的存款与股票,令蒋梦麟寒心不已。
1963年初,蒋梦麟以每个月支付新台币3000元为条件,要求与徐贤乐离婚,徐贤乐可不是孙玉书,哪能轻易放过他,写了《徐贤乐覆蒋梦麟书》在报纸上公开发表,说她之所以这么做,是蒋对她早有承诺:“因为你曾对我说过:以前一草一木属于陶曾谷的,现在全部属于你了。”
二个人在报纸上互撕了三个月后,又上台北法院打官司。
最终,1964年1月23日,这场轰动台湾的离婚案,以调解结案,蒋梦麟付出五十万元赡养费,重获自由身。半年后,身心俱疲的蒋梦麟离开人世,幸好,还有原配为他生养的女儿蒋燕华照顾他起居、为之处理身后事。
身为一代教育巨匠的蒋梦麟,在婚姻恋爱之中,频频为对方美色所吸引,却不注重人品修养,爱情至上,忽视家庭义务,这一场晚年痛事,多少也有他自己种下的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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